酱油利润本来就不高，每箱毛利也就两块多钱，赚钱主要靠量，量上去了才能把场租、财务等其它管理费用降下来，才有利可图。王会计给家俊算过账，不算比如刚刚发生的罚款这类特殊费用，在现有原料价格，人工工资、水费电价和酱油销售价格不变的前提下，每天销量不能低于二百箱，否则就会赔钱。

“按最近的销量，围绕这次罚款事件发生的费用，这差不多就是一年的利润。”王会计对他说。

还没生产，一个商标事件，就让家俊损失了八万多元，好不容易摆平，刚刚开始生产，又让黄龙打了这么一记窝心拳，家俊心里好不郁闷。这天也无心干活，下午早早回到家里，打开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桌子背后的五十六度的老烧，抓过一个玻璃大茶杯，咣铛铛的倒下去半瓶后，将那杯子倒满，也不用下酒菜，坐在沙发上喝起了闷酒。今后该怎么办，边喝边盘算了起来。

眼下的首要问题是推销，怎么推销呢，上电视登报纸？让王会计打听了一下，费用不低。可资金方面，眼下主要应该考虑的是购进原材料的问题，已经批发出去的第一批，那七百多件，有一半是欠款。让黄龙这一记窝心拳，给原本捉襟见肘的资金，搞得更是雪上加霜。眼下，对进原料的资金都还在发愁，那有钱上电视、登报纸呵，这事只好先放放再说。

钟鼓楼那里的中心什子，一家酒厂在人行道边支起几张桌子，上面放上样品，让路人免费品尝，做产品宣传。昨天王会计建议，也学那家酒厂的样子，向城管部门在那家酒厂的旁边申请一块地方，支起一张桌子，印些传单宣传自家的酱油。这个办法倒是不错，可酱油和酒不同，总不能也免费品尝吧。赠送吧，少了，只怕一会就被哄抢一空，达不到广告宣传的目的，多送吧，又送不起。以出厂价卖，零售商有意见，宏福商行管老板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，今天早晨就打来电话：郭老板，你要是按出厂价在大街上卖，还让我们怎么卖，要不我们给你退货好了！这方法看来也不行。以零售价卖吧，又没有广告宣传的意义。倒是王会计的那个建议，家俊觉得也还实用：和同村的豆瓣酱厂李老板商量，两家共同租一张桌子的地方，将两家的产品印些传单， 再做一张大广告牌放在旁边，上面介绍两家产品，把两家产品摆放到那张桌子上向路人展示、出售。为不影响零售商利益，酱油以零售价出售，但每买一瓶酱油赠送一袋一百克装的豆瓣酱，派个人边卖边向路人宣传，散发传单，费用两家分担。对，这个建议可以采纳，和李老板关系也还不错，明天就去找他商量。

 玻璃茶杯里，酒已经下去一半，家俊继续思量。

 能进到那几个大超市，把宏天牌酱油摆到他们的调味品货架上最好，可大超市那一笔不菲的进场费和铺底费用，一听头就大了，眼下哪有这个资金啊。

家俊仰脸喝下一口，心里叹道，唉，最直接的办法还是不分城乡，挨家到那些小商场、小超市、商铺上门送货推销，可这就要有专人开着车一家一家的去跑，这是个非常辛苦的差事，司机既要开车，同时得是装卸工，人还得可靠，不然，那黄龙就是例子，到哪找这样的人呢？周围几个县，城乡那么大，一辆车显然顾不过来，两辆才行，唉，两辆车，车太小了也不行，起码得两吨左右的，前天还到车市上看过，稍稍过得去的，两辆怎么着也得八九万元。唉，这钱怎么办？人怎么办？

玻璃杯见底时，家俊已经有些头重脚轻，却还是没有想出办法，真是那句话：抽刀断水流更流，借酒浇愁愁更愁。

唉，眼下只有自己先开着那辆载重六百公斤的小货车去了。自己在本城和周围几个县城的调料行里也算是有点名气的老板，那些商户哪个不认识，见了个个都是郭老板长，郭老板短的叫着，可如今放下轿车，开着辆小破卡车挨家去给那些小老板门点头哈腰地推销，看他们的眼色，一箱箱的往他指定的地方抱酱油，唉，这算怎么回事啊，我成个什么了！可眼下已经到了这个份上，不下这个气又怎么办呢，莫非不办这个厂子了？

把第二杯中最后的一口老烧灌下肚后，眼睛里那两滴忍了好久的东西到底不争气地滚了出来，“唉，抹下这把脸吧！”

待太阳落山，杏儿回到家里，见家俊躺在沙发上呼噜打得正响，知道他辛苦、郁闷，杏儿没有叫醒他，走上前去，把他落到沙发下的那条腿，轻轻的扶起放到沙发上，又给他身上盖上一条毛巾被后赶快洗手做饭，待把饭做好后，这才把家俊叫醒吃饭，此时家俊酒已醒了许多。吃饭中，杏儿见家俊情绪低落，遂开口问道：“怎么了，今儿怎么早早回来喝起了闷酒？”

家俊说了黄龙的事和刚才自己喝酒时的那些想法后又道：“眼下厂里的事千头万绪，你在城里门市部里，我也经常不在厂里，剩下那十来个工人，没个带头管事的人不行呵。”

 杏儿觉得门市部的生意，眼下也还不能丢掉，一则，虽说生意比以前难做了许多，但毕竟也还有些收入，就算关掉，门市部里那些货底子，也不是说处理就能处理掉的。二则，门市部也等于是设在城里的一个批发点，平时把一些老抽趸在那里，城里那些门市部，小商场打电话要个三件五件、十件八件的，杏儿就近叫个三轮车，让车夫给送去，这样自己和那些商户也都方便。听家俊说完，于是开口说道：

“黄龙的事也只好这样了，服务费和设备款是本来该给他的，无非迟几天和晚几天的事，倒也没什么。工资就让他占点便宜吧，总不能为几千块钱跑到四川去找他理论。倒是厂里得有个管事的人，是眼下的急事。”看看家俊是在注意地听他说话，接着继续说道，“我觉得王会计可以，听说他原来当过经理，懂财务，懂管理，跟了这一段，酱油怎么做，他应该也知道了，我看他人也不错，要不和他商量商量，给他加一份工资，请他待在厂里行不行？”

厂子不大，账务的事情不多，原来说好王会计只是兼职，每周到厂里一天，负责把财务账记上，前段时间由于改造工房、安装设备，试产开业，厂里事多，王会计自然来得也多些，偏偏那段时间因商标被罚款的事，家俊被搞得焦头烂额，王会计也不由得把记账之外的事掺和了许多，也许正是在这个过程中，杏儿看到了王会计的长处，才觉得请他到厂里管事合适。

“我也觉得他行。”家俊附和赞成，“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，让他明天早晨到厂里，和他商量，看他干不干，说着，家俊掏出了手机。

（末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