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这不但是为了自己的日子，为了兵娃他们，也是为了你好，”

王德成看看王老汉语塞气滞的脸色，缓了缓口气接着说道，“人心都是肉长的，我自己现受着养儿养女的艰难，怎么能不知道你当初养我们的不易来，我不是不想为你养老，你知道的，我一家六口，自己吃饭尚且艰难，你老人家到我屋里，不是还是受罪？我当初的意思，是逼一逼老大，让他接纳你到他屋里，谁知道你老人家也是一副倔脾气，索性回到老屋，自己去养活自己，再也不理我们。你现在瘫在炕上，我虽然没能耐把你送进医院，但心里无时不在为你盘算。”

说到这里，王德成略停一停，打量一下王老汉，见他虽然面无表情，但对自己一番话似乎并无反感，遂接着道：“我估摸着你现在中药、西药、食疗的那些开销，每天怎么着也得二、三十吧，这样算来，一年下来就是一万出头，这还不算冬天取暧，夏天驱暑，两个人穿衣吃饭，有个病儿灾儿等等的开销，如此一来，你那十来万块，再有十年多些就吃干花净了，到那时你咋办，还能指望得了谁，不还得指望儿孙！我，你是信不过了，但这些孙子，你总不能一个都不信，一个都不指望吧？因此我说，如果我有办法，日子好些，让你这几个孙子上得了学、上好学，将来过好些，这不也是你的指望，也是为你自己吗？”

“谁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活上十年，就算能，真到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，我一瓶农药了结了自己，给你们谁都不添麻烦！”王德成一席话说到这里，王老汉却突然闷声冒出这么一句。

 略略楞了一下，王德成搭眼瞧着王老汉：“话是这么说，但你想过没有，你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，你活着已经不单单是为你自己，还得为他人打算！”

话到此处，王德成故意停住话头，看着王老汉的反应，果然，只见王老汉虽然面无表情，但两只眼睛却是怔怔的望着自己，显然是被他的话打动而在静听下文的意思，于是王德成抬高声音，沉声说道：“不说为别人，你也得为这个姨打算打算吧！”

静默之下，王德成抬头向李桂花看去，见女人坐在炕对面火炉旁橙子上，正怔怔地看着自己，遂接着说道，“自从这姨进门后，我看是一心一意的在伺候你，说句让我自己脸红的话，我们这些儿子媳妇哪个也比不上她、不如她，她这是为的什么，难道就是为的让你早早丢下她？你一瓶农药了结了自己，让她怎么办？让她投靠我们？投靠她的女儿女婿？你倒是替她想想，这样行吗？”

这一席话说得王老汉哑口无声，既不能答应他“借钱”，又不能驳他，索性闭上眼睛，还把那“装聋作哑”四个字拿来做主意。

“说得也是呵，可又怎么办呢？”

沉默间，李桂花从暖瓶里倒上一杯热水，端到王德成跟前，王德成忙伸手接过，女人接着说道：“人不为自己打算是假的，我刚来的时候，你爹每天的开销是二十多些，后来渐渐打不住，到现在，这才一年多的功夫，差不多得三十才行，你说的这些话，睡不着的时候，我也十遍八遍的想过，别看我平日里欢欢喜喜，那全是为着让你爹高兴，虽然还有那租出去的几亩地，但万一你爹有个三长两短的，我怎么办，心里头，哪有不想的。”说到这里，拿眼看看王老汉，虽然在竭力控制，脸上还是不免露出些淡淡的忧伤来。

“所以那戏文里说的好呵‘人无远虑，必有近忧’，有些事要早做打算才好。”

“你是说让你爹把钱借给你做生意？”李桂花试探的问道。

“也不全是这个意思。”王德成不紧不慢地答道。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