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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的时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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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作者:九满 发表时间:2024-09-13 17:03:17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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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编者按:《回家》一文,如同一盏温暖的灯,照亮心灵的归途。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” 作者用细腻的笔触,讲述回家的故事,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不忘初心的坚守与懂得感恩的美好。在人生的旅途中,让我们常回家看看,感恩那份温暖。

    汽车在下柴市集镇停住了,我们下了车,卸下行李,我站在路口看着远方伫立良久,嘴里念叨着:“终于到家了!终于到家了!”

    村庄里的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,看见我了,亲切得如同自家的兄弟,微笑着递过话来:“九满,知道你要回来,早就看到你妈在准备了!”我笑着应:“是呢。”走近了,恭恭敬敬地跟人家笑着点头,寒暄几句。

    一听到我们的声音,母亲就从凳子上站起来,手扶着用木棍做成的拐杖,向这边张望,我感到双腿沉重得几乎拖不动了,强忍着一阵急似一阵的心跳,泪水却不可遏止地往外涌。近家情怯。母亲的白发与枯草一样,猛然间变成了燃烧的火苗,我哽咽着喊了一声:“妈妈!”便扑到母亲面前,跪下。

    母亲连忙把我扶起,女儿跑过来挽着母亲的胳膊,“奶奶!奶奶!”地叫个不停,母亲擦了擦眼泪,很高兴地应着。母亲今天气色不错,穿一身新的士林蓝布衫,洗净的灯芯绒布鞋,头上戴上了新崭崭的黑色头巾,让人觉得喜气洋洋。来不及卸下一路风尘,便有“叔叔,我要你抱抱!”来不及尊呼一声兄嫂辛苦了,便有兄长跑过来卸下我肩上的包裹;来不及拿出千里之外带回的礼物,便有一杯充满乡情的芝麻豆子茶递到手上。

    平时,母亲生活简朴随意,连泡茶都觉得麻烦,对自己从不上心。但我们一回来,她就变得忙碌起来,挪着两只小脚,从厨房到堂屋,从堂屋到池塘,碎碎地,房前屋后地跑,人也仿佛年轻了几岁,跟人打招呼,声音亮亮的。放好行李,我看到母亲已把为我们回家住的房间收拾一新,床上铺的单子还飘着樟脑丸的香味,被子叠得方方正正,枕头的枕套也洗得如新的一般,那些够得着的角落也都清扫得干干净净,一尘不染。

    三嫂告诉我,我们回来的日子一确定,母亲就时常坐在阳台上,望着天空透射过来的温暖阳光,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我们回家的日子。不知不觉间,母亲会把芝麻、黄豆、盐姜再翻出来晒一晒,虾米干拿出来再挑一挑,看看酿的甜酒是否已经泛出了香味……整理完了,会累得满头大汗,但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微笑。细数着,念叹着,就听到了我们回家的脚步,就听到了我们的欢声笑语。

    在家的日子,我吃到母亲亲手制作的甜酒或者腊肉,就会问她怎么做。母亲很开心,她那苍老的皱纹里露出了幸福的笑意。还会问我:“九满,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有没有想吃的?我做给你们吃!”我说:“我在广州打拼了这么多年,吃了广州大大小小的餐厅,还是觉得您做的火焙鱼最好吃!”母亲一听高兴极了,“好好好,我这就去给你们做!”随后,乐颠颠地去准备。

    阳台上,母亲坐在小凳上,和三嫂一道,一一挑选着三哥刚买回来的小鱼细虾。微风轻轻地拂过母亲的发际,几根散逸的银丝在风中轻快地飘动,母亲的心里漾满甜蜜。她在想,这条鱼是我儿在广州吃不到的呢,这只虾是我孙女儿爱吃的呢……稍稍有些损伤的扔了,个儿不大的扔了,那些杂鱼啊泥鳅啊也都扔了。有时候,她还会哼几句湖南花鼓戏,那声音里,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。忙完了,她站起身,显出一副满意又满足的神态。

    厨房里,母亲和三嫂忙着生火、涮锅,炊烟顺着烟道升起来。从鱼虾下锅开始,母亲就有了期待。她把火烧得旺旺的,锅里的油立即发出“嗞嗞”的声响。煮鱼的时候,母亲幸福地守望着,就像守望她的孩子,很上心也很开心,是极快乐的样子。不一会,火焙鱼的香味便漫过土灶台,跳着蹦着,遛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,弥漫在农家小院上空,萦绕在我渴望的嘴边,钻进我的鼻孔里,一阵一阵地诱惑着我的神经系统。

    开饭了,一桌子浓香的农家风味的菜肴,不断地唤醒我童年少年时的记忆。母亲所有的牵挂和辛劳,在这一刻也都化为和暖的春水,汩汩地流淌。这时,我的胃已像一台开足了马力的机器,催促我快点再快点把这美味交给它,可舌上的味蕾却不同意,它要我细细嚼、慢慢咽、悠悠品……我一句“还是我喜欢的味道!还是我儿时的味道!”母亲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,她很满足地笑了。当她听到我女儿要求下一餐还要吃她做的火焙鱼时,母亲真的自豪得要死啦!

    吃过晚饭,我陪母亲说话,听她讲前年栽种的桃树有几棵己经结果了,嗑那几个早已不在人世的老邻居与我们家深厚的情谊,摆过去兄嫂们支助我上学的往事,说几个兄长争着照顾她的故事,叙三嫂孝顺得像她的亲生女儿……

    那天,我睡在故乡清新空气的夜里,听着屋外嘀嘀嗒嗒的春雨,一滴,两滴,三滴……一不小心就误入梦乡。



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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