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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姐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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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耕石 发表时间:2013-12-25 11:23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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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:姐姐,在以前的时代,姐姐在每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眼中都是扮演者“母亲”的身份,很多时候,姐姐更像是一个母亲。而文中的姐姐不仅仅充当了一个“母亲”的身份,还充当了“启蒙老师”的身份。作者笔力厚实,文字朴实中见真情,叙事有条不紊,感情厚积薄发,脉脉温情自一点一滴中流露出来,可见作者文字功底之扎实。问好作者,欢迎继续来稿! |
张大娘端着一把小茶壶陪着崔大娘站着,她说话直来直去嘴上没把门的:“我早说这闺女不是人,一准是哪个座里的仙女,你看看她那小摸样儿。” “真格的,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闺女,”说着崔大娘捏了捏我姐姐的下巴,“抬起脸来让崔大娘好好看看。”我姐姐抬起脸笑了笑又低下头去锈她的花。 胡同里常来一个算命的,姓纪,和我爸爸的年岁差不多,胖胖的,是个“睁眼瞎”,肩上搭着一个褡裢,右手拄着一根竹竿儿,左手提着一个小铴锣,那铴锣上面横拴一根木把子,把子中间穿着一个小锣锤,这小锣锤有根细把,平时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,敲锣时两个指头一翘,然后落下去,“铛!铛!”,那声音又响又脆。由于时间长了,和邻居们都很熟,所以大家很随便。据说他算命很灵,大人们当面称“ 我姐姐不好意思,张大娘一旁串掇:“站起来小蓉,让纪大爷看看。” 我姐姐仍不站,娘在一旁也说:“小蓉,怕嘛啦?就起来给纪大爷看看。” 我姐姐还不站,纪大爷问我娘:“多大了?” 我娘答:“十一啦。” “啧啧啧,”纪大爷咂了几下嘴。我姐姐站起来,红着脸走到屋里去。张大娘诡秘地问纪大爷:“这闺女是谁?该不是王母娘娘身边的吧?”
在姐姐眼里我永远长不大,常抱着我摇啊摇,用手拍我的背心,顶多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,脸颊轻轻地挨挨我的脸颊。可是姐姐对我的爱那是天底下作弟弟的不见得人人都能够享受得到。 姐姐不是一天到晚绣花,她一边绣花一边用眼睛看看我,无论我做什么她的眼睛都不离我左右,有时我出去了,她手里的活再搁不下也要走出来溜溜。她不说什么,只是用心跟着我,所以我一辈子没摔过跤。 那时我们没有可娱乐的东西,只有小人书和图画本,要么就是“字号儿”(看图识字)。每当我玩这些东西的时候姐姐总是伴随着我,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是我的启 那一年我“六岁半”,小学没报上名,堂姐给我拿来了一套小学一年级的课本。一天吃了晚饭我拿出来一本,第一页是代色儿的图画,上面画了一只大公鸡,正昂着脖子对天叫唤,后面是用树条扎的篱笆,再后面是一片绿地,最后面是升了一半的红太阳。在这副图画的上面有三个字,一头一尾的“天”和“了”字我认识,中间一个不认识了。心里想:现在天黑了,等太阳一来公鸡一叫不就“天亮了”吗?于是我猜想中间这个字念“亮”,我问姐姐,姐姐说“对,弟弟聪明。”我高兴极了。 打开第二页上面也是画,没上色,画着一张小床上面一个小闺女,正坐起来举着两只胳膊打哈欠,往后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书,再上面一扇打开的窗户,窗户外面也是一个大太阳。上面有七个字我认识四个,“弟弟”、“妹妹”字号儿上有,还有三个我猜了半天猜不着,问姐姐,姐姐指着那个小闺女问我:“她在干嘛呢?” 我说:“伸懒腰。” 姐姐说:“该上学了怎么办?” “快起来呀!” “这不就对了吗?” “哦,”我恍然大悟,“弟弟妹妹快起来!” “真聪明。” “我没有弟弟妹妹喊谁去啊!”我顽皮地说。 “真淘气!”姐姐摸了一下我的嘴巴子。 我姐姐一直是我的主心骨,我的命根子,可以说她把我“顶在头上怕吓着,含在嘴里怕化了”。只要有姐姐在,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,好孩子。可是两年以后姐姐病了,病在她的身上,疼在我的心里。 没出半年姐姐的病更重了,脸蛋瘦下去一圈,也失去了原来的光泽,但仍然是那么好看。这一天我们都起的很早,姐姐头不梳脸不洗地坐在炕上,我看见姐姐的辫子散了,就要给姐姐梳头,姐姐不让我梳:“怕迟到。”我说:“不么,今天就要给姐姐梳。”姐姐说:“别乱来。”我说:“好。” 我常给姐姐梳头,喜欢那条长蛇一般的辫子。你看她梳辫子的姿势多好看:偏着头,微笑着,弓着两只胳膊,一手拿着拢子(梳子)一手握住头发,两手交替着一上一下,那拢子从上到下慢慢拢下来,前后左右划出两条弧线。然后分成股,三股的、五股的、七股的,十个指头象弹琵琶,边弹边捋边捋边弹,不一会儿辫子梳好了,扎好头绳儿用右手往后一甩、头跟着一摇、身子也跟着站起来,那辫子在她背后就象一条黑蛇一样地爬来摆去。 不是谁都能有幸看见我姐姐梳辫子,她从来不在院子里梳,我每次看见姐姐梳辫子都要从头至尾站着看完。我给姐姐梳辫子是瞎胡整,因为那头头发我拿在手里就不肯放,姐姐从来都是那么耐心。今天不行,我要上学姐姐也支撑不住,所以非常认真也很严肃,我给姐姐抿了一点生发油,在梳头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姐姐教过我的一首儿歌,那是我跟姐姐捣乱想学绣花姐姐用小绷子教我绣花时教我唱的: “一针针,一线线,绣一对鸳鸯戏彩莲,鸳鸯啊鸳鸯能凫水,是谁打得你们各一边……” 我无形中唱出来,姐姐问我:“还记得?” 我说:“还记得。” 姐姐又问:“还记得嘛?” 我说:“记得和姐姐在一起的每一件事。” 姐姐说:“都记得嘛了讲给姐姐听听。” 我说:“我在火车上看小人书,姐姐告诉我拿倒了,我说‘拿倒了给你看啊!’;还有姐姐带我到铁路边上玩,把我的手都攥出汗来了……”一说一大串。 姐姐拦住我:“好了好了,一说起来就没完了,头梳完了就走吧,再说就要迟到了。” 我背起书包去上学,临出门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对姐姐说: “我该走了。” 姐姐也站起来扶着炕桌目送我出门,恋恋不舍地随声说了一句: “我也该走了。”…… 就这样,姐姐真的走了,再没回来!那年她十四岁,我十岁。 姐姐死后不久就放暑假了,家中生活更加拮据,为了安慰我和我娘,爸爸带我到豆腐铺喝豆浆,给我和娘各买了一套豆皮卷果子(煮豆浆上面的豆皮卷油条)。为了让我娘趁热吃先回去了,我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吃边喝。忽然,只见门外由东向西开过去一辆吉普车,开得飞快,只听“吱”的一声响,喝豆浆的人都站起来了,然后都抢着往外跑,站在门口往一边看。我的心里很紧张,以为轧了人,血糊流烂的不敢看,于是坐着没动。哪知门口的人乱哄哄的,纷纷议论: “这是嘛年头!光天化日敢抢人!” “这闺女完了,谁知道给抢到哪去?” “还说是盟军呢,比日本鬼子还***!” “昨天就有两个美国兵喝醉了酒,用酒瓶子砸了‘天百’的玻璃窗。” “……” 大家议而不散,豆浆也不喝了,有的站着有的坐着,有的捶桌子有的骂大街,都愁眉苦脸在屋里外头乱转悠,大家非常气愤。过了不久吉普车又从东面开过来,大家又跑出去,那吉普车转了弯又不见了。我也跟着走出来,只见马路两旁站满了人,男女老少群情激愤,马路中间再没人走路,我也只好不回去。又过了一会儿那辆吉普车又从东面开过来,在人群中间把那个女的扔下来,然后飞快地开跑了。大家围了过去,只见那个女的满身都是血,旗袍被撕得一条一条的,仰巴跤子躺在地上。啊!那不是我姐姐吗…… 我没命地扑了过去,被身后的一个大老爷们儿拉住,邻居有人认识我,喊来了我爸爸,爸爸把我抱回家…… 从此再抹不掉那凄惨的一幕,更加深了我对姐姐的终生怀念。 (取材于自传体长篇小说《海河之恋》,二〇一三年春节编写,怀念中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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