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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到五答应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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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作者:段巧霞 发表时间:2014-03-11 20:13:54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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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编者按:俗话说:“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”,要是把几本“经”合起来一起念则要点功力。故事主要讲了两家人:任菊菊和曹广仁、王佑学和苗青萍两对夫妻,另外还有光棍儿二狗和凤凤娘做陪衬,这几家人围绕一条主线,那就是传宗接代。任菊菊嫁到曹家久久不怀孕,而苗青萍嫁给了患癫痫病的王佑军却生了一对龙凤胎。本来日子都还过得去,但是内心的痛苦压抑难熬。终于,在村北头老胡家为儿子办喜事的时候,苗青萍的痛苦暴露了出来,她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任菊菊,被曹广仁勒死,他自己也服农药身亡。从作者注明“客”字读“qie”音可以得知,故事的发生地点在东北,颇具乡土气息,反映了做人不易,做女人更难这个农村现状,有力地鞭挞了桎梏人生的封建传统,结尾的任菊菊终于身怀有孕安慰了读者。作者观察事物敏锐,生活积淀丰厚,组材能力很强,如果文笔能够精炼一点会更好。洋洋两万字辛苦了,拜读欣赏,问好作者。
    青萍在广仁的铝合金门市部里,门市部就相当于铝合金厂的门脸,把能说会道,长相漂亮的苗青萍放在门市部再合适不过了。就像中央台新闻联播的播音员是国脸一样,把苗青萍当做兔儿营的村脸一点都不过分。

    苗青萍在,菊菊就不愿意去。

    当年,苗青萍能留在王家,全兔儿营的人都心知肚明。苗青萍人长得水灵可人,只可惜投错了胎,投在了普通的平常人家,也就注定了苗青萍的红颜薄命。苗青萍的爹不仅病病怏怏,不能担当家庭顶梁柱的角色,偏偏苗青萍的弟弟学业有望。如此,苗家要想兴盛,当然就靠儿子将来顶门立户。但儿子眼下要想读完高中,再进大学,靠他那病病怏怏的爹,显然是不可能的。苗家的资本就是苗青萍,苗青萍在这件事上,即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怨天尤人,也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悲愤填膺。苗青萍在自己的婚事上,表现得高瞻远瞩,风轻云淡。她对所有上门的媒人提出同样的要求:她苗青萍可以不计较男方的长相,也可以不要男方的三金四银,但她要双份的彩礼。苗青萍的要求吓退了一部分求亲者,那些退却了的求亲者,撇着嘴说,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?就敢要双份的彩礼?难不成这一个老婆还能当两个老婆用?切!

    苗青萍的爹娘看着年岁日益加大的女儿,心里未免着急。但苗青萍不急。她知道,有需求就会有市场,凡事都得符合市场经济规律。她不相信世上就没有像她一样有特殊需求的光棍汉,只要这世上有像她一样有特殊需求的光棍汉,那就等于买方成立了,有了买方,再加上她这卖方,事情不就板上钉钉了吗?她不急,她一点都不急,奇货可屯,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。

    果然,苗青萍等到了王家上门提亲。王佑学那做教导主任的爹,在见过苗青萍后,一口答应了苗青萍的所有要求。于是,王家出了双份的重礼,苗家也就痛痛快快地嫁了女儿。虽然那些苗青萍曾经的追求者,在得知苗青萍果然以这样的高价把自己许给了王家,一个个牙疼般吸吸溜溜的,但事情恰已似水漫金山,覆水难收喽。

    虽然之前的苗青萍为了自己那个半死不活的家,凛然做出牺牲自己的半生幸福,以求扭转苗家后世乾坤为己任。但当苗青萍洞房花烛时,面对王佑学,苗青萍之前的风轻云淡忽然转换成了乌云滚滚。苗青萍最终忍不住心底的委屈,嚎啕恸哭。看着悲伤的苗青萍,王佑学手足无措,狗咬刺猬般无从下口。苗青萍在一对红烛的照耀下,涕泪滂沱,肆意纵横,雨打梨花般更见楚楚动人。王佑学毕竟七尺男儿,哪见过这般阵势,忍不住伸手去搂苗青萍。按说入了洞房的男女,那就是法定的夫妻了,别说搂一下,就是更进一步,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但谁让人家苗青萍这会正伤感,你王佑学一句安慰的话还没说,就想动手动脚行夫妻之美事吗?呸!凭啥美事都让你王佑学占尽了?苗青萍想到这里,张口就咬向王佑学的肩膀,王佑学情急之下,“嗷”地一声大叫,反手卡住苗青萍的脖子。小两口的响动,惊着了王佑学那在门外徘徊已久的爹娘,老两口急冲进去,撕扯开麻花一般扭在一起的王佑学和苗青萍。

    结婚的第二日,是新郎新娘回门认亲的日子。苗青萍一早就被娘家兄弟接走了,新郎王佑学需得和伴郎一起带上回门的酒菜和果品,随后经过新娘家设置的一道道关卡,方得战战兢兢的坐在丈人家的堂屋里,接受准小姨子、小舅子们的调侃和戏弄。当然,这里的调侃和戏弄都是善意的、充满喜庆色彩的,无非就是从新姐夫那里套弄点包着红包的喜钱而已。下午的时候,依旧是新郎先回,新娘随后仍由娘家人负责送回。那天,王佑学回来后,眼看日落西山,太阳就要隐去了,却还不见苗青萍和娘家人的踪影。王佑学没急,王佑学的爹急了,王佑学那当教导主任的爹,在看待有些问题时,是很有前瞻性的。他觉得事情估计不容乐观,急急和老伴商量对策,老伴果断地说,不行就咱两去接青萍,十天里头可不能空了新房啊。

    事后听说,老两口到了苗青萍娘家,苗青萍果然在哭哭啼啼,不但苗青萍在哭,苗家的一家人都眼眶红红。王佑学的爹娘进门,装着什么也没看见,上去拉着亲家的手,亲热的嘘寒问暖:亲家啊,我来看看您。天快黑了,我们不放心青萍,顺道接她一起回家。亲家啊,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,有啥难处尽管吭声。说着,王佑学的爹又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说,这是两千块钱,亲家您拿着,以后青萍她兄弟上学的费用我包了,听说娃学习还不错,可不能耽误了娃的学业,日后,咱两家供一个娃上学,还是不成问题的。王佑学的爹这一招,可谓釜底抽薪,力挽狂澜,震得苗青萍无话可说。苗青萍也就抹抹眼泪,挽着婆婆的胳膊,亲热地说,看您二老,还来接我,我也就是舍不得爹娘,和他们说说话,这就准备走了。

    王佑学的爹娘为了儿子,打碎门牙往肚里吞;苗青萍为了爹娘,眼泪和着血往心里流。王佑学有了这样的爹娘,谓之幸;苗青萍有了那样的爹娘,谓之不幸。可这世间的幸与不幸,谁又说得准呢?

  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五

    菊菊麻利地收拾完锅台、案板,就走到院子里,顺手打开院子里的廊灯,菊菊黑魆魆的身影,立刻就跳跃在眼前。菊菊走,影子也就一跳一跳地追随着菊菊。菊菊拉开大门,站在门外,田野里的清风徐徐扑面而来,带着苏醒了的泥土的气息,和着淡淡的春天的味道,让菊菊沉迷。菊菊觉得,田野的四季,春夏秋冬都有着不同的味道,菊菊最喜欢的还是这春天的味道。春天的时候,田埂上的草芽儿,羞羞涩涩,挤挤挨挨冒出头来,睁开眼睛,看见的是枝头粉嫩的,含苞欲放的桃花儿,花儿草儿满以为,这漫山遍野的绿,漫山遍野的粉就是它们的天下了。岂不知,花儿要凋零,草儿要枯黄,所有的美丽都只美丽在当下,所有的美丽都会变成过眼云烟。

    兔儿营很小,仅有的几条街巷阡陌纵横,互通有无。顺着菊菊的门前起步,不走回头路,可以把兔儿营转个遍。菊菊的家在村北边,开开门就是广袤的田野,宛若城里的半边楼,敞亮透明。当初盖房子的时候,按风水先生的指示,大门应该朝西开在院子右边的小巷里,但广仁不听,广仁偏让大门朝南,对着田野,对着村南的公路,和公路那边远远的中条山。急得风水先生垛着脚说,广仁啊,你这样走的是中门,煞气太重,大忌呀!广仁笑笑,没事,我命硬,煞气克不动。曹广仁的话,气得风水先生扭着脖子,倒背双手,咧咧趄趄地抽走了。菊菊在一边没吭声,菊菊心里也喜欢这样的格局,这样菊菊出了门,面对的是四季姹紫嫣红的田野,和远远的黛色的中条山。菊菊就不用担心碰上兔儿营老少那复杂的眼目。

    巷头的凤凤家一片寂静。菊菊知道凤凤和她娘肯定都在过事的老胡家。凤凤是去帮忙,凤凤娘是去看热闹。按兔儿营的风俗,明天结婚,今晚的热闹是必不可少的。今晚不但值客上工,亲朋好友也都聚来了,待客的席面铺排起来,请的乐胡班子摆开场子,敲敲打打一边助兴。以前的乐胡班子里,除了传统的吹拉弹唱,还总有那逗笑的丑角,连说带唱,洋相百出,逗得四座一片笑声和叫好声,主家的红包也就封了一包又一包。现在过喜事,都兴请洋鼓洋号,大鼓大锤抡着,长号小号奏起,人多气势大,听起来更喜庆热闹,所奏的流行歌曲也更受年轻人的追捧。

    兔儿营一年难得有几次这样的热闹,所以只要是腿脚灵便的兔儿营人,一般都不会放过这样的热闹。二狗是光棍儿,平时在家冷暖饥饱没人理料,碰上兔儿营有人家过事,二狗那几天的饭顿就算是有了着落。有二狗在的场地,就少不了凤凤娘。凤凤娘坐在一群看热闹的老娘们中间,嘴里嘻嘻哈哈的,眼神却像被一根头发丝牵着,飘飘忽忽的,始终不离开二狗的身影。虽然凤凤反对娘和二狗的事情,但凤凤娘也说了:眼眨眨咱就是土埋脖子的人喽,世上的好光景咱也没福消受了,年轻时,该听爹娘的咱听了,年老时,该服儿女的咱服了,就这么几天,也为自个活这么几天吧,不枉咱也到人世走了一遭。

    所以,每逢辛镇集日,凤凤娘都会收拾得水光溜滑,挎着包了虎头鞋的红包袱,挺直腰板坐在二狗的三轮车上,风风光光地去赶集。二狗蹬着载了凤凤娘的三轮车,更是意气风发,只笑得一张嘴都咧到了后脑勺。一路上,两人叽叽呱呱,东家的猪拱了西家的菜园子,西家的媳妇扯脱了东家男人的衣袖子;村北王家的小子看上了村西李家的姑娘,村南的赵家又添了个丫头,当婆婆的这会正闹心呢......家长里短,村南村北,二狗和凤凤娘一唱一和,一说一评,颇有点夫唱妇和,抑或妇唱夫和的甜蜜蜜。碰上熟人,看见二狗和凤凤娘,都会笑着招呼:二狗啊,有本事把凤凤娘娶家去啊,光这样带着瞎跑准啥嘛。二狗晃晃脑袋,咧着嘴笑答:嗨!老菜帮子了,谁稀罕呐?要娶咱也娶18的,这样的谁要啊?伱啥眼神啊?每每听到这样的回答,凤凤娘就会做出一副急眼样子,伸手掐住二狗后脖颈:老鬼,老实交代,这辈子到底看好了几个女人?二狗就会歪着脖子“啊啊”说:谁年轻的时候,活叵蓝里还没有两根红丝线呀!二狗的回答,往往引来的是一串串笑声,笑声在春天的田野上水花四溅,清冽怡人。

    虽然,每次辛镇集日回来,凤凤都会和娘找茬发脾气,凤凤娘都会照例长歌当哭,坐在院子里悉数陈年旧事。但下个集日,凤凤娘依旧坐在二狗的三轮车上;依旧春光万里,欢歌笑语;依旧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。

    村北老胡家的鼓乐响起来了,从南到北在兔儿营的街巷穿了几个来回。菊菊知道,那是老胡带着将做新郎的儿子,挨家请胡家已故的先祖牌位,等这些牌位依照辈分各就各位后,待客的宴席就要开场了。菊菊知道,广仁的昌河面包车就在胡家门外,广仁这会也在老胡家忙活着,天麻黑的时候,他电话里告诉菊菊,今天回来的晚,他就不回家了,直接奔老胡家了。菊菊轻轻搭上门扭,进了院子,影子一跳一跳随着菊菊到了卧室的门口,菊菊一掀帘子进了房间,影子一头碰在门帘上,稀里哗啦落在了门槛外,碎成一地的银白。

    兔儿营的热闹,似乎和菊菊无关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菊菊把自己排除在兔儿营的喜怒哀乐之外。菊菊不明白为什么,自己怕走到人群里。她不想把自己罩在兔儿营老少复杂的眼神里。菊菊知道,那眼神没有恶意,那眼神有的只是同情和怜悯。但菊菊就是不愿被别人这样同情和怜悯。菊菊自认自己还没到需要被同情和怜悯的份上。她觉得,如果说起同情和怜悯,苗青萍反倒比她更合适接受这份同情和怜悯。

    当年,王佑学那做教导主任的爹,为了留住苗青萍,使出了杀手锏。本以为这样王家就可以高枕无忧,只可叹,那王佑学,也实实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。自从新婚夜被苗青萍咬了一口后,王佑学就再也不肯碰一下苗青萍。且不说苗青萍如何山穷水尽,这边先急坏了王佑学的爹和娘。这样的倔儿子,也实实难为了父母的一片心意。媳妇留下了,但留下并不代表就留住了。要想把苗青萍像棵树样留在他王家,最好的办法是让这棵树扎下根。扎了根的树才可能枝繁叶茂,王家的香火也才能青烟袅袅啊。

    王佑学的爹急啊!急得王佑学那做教导主任的爹,恨不能趴在地上给儿子磕两头。但这事当爹的再急,那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。当爹的憋紫了脸儿,也不好把这事摊开来,和儿子说上个一二三。于是,把开化儿子的重任甩给当娘的。王佑学的娘,为了王家的子孙万代,抹抹脸,也顾不得那么多了:儿哦,娶了媳妇就得生娃娃吧?你如今媳妇也有了,最要紧的就是赶紧给娘生上个孙子抱啊!没孙子抱,伱媳妇就难留的住,媳妇跑了,儿你可就得打光棍了啊!我儿要是打了光棍,我和你爹哪敢闭了眼安心去见王家的祖先啊?王佑学的娘可谓苦口婆心,语重心长,但终久因为是和儿子谈这样的问题,好多的尴尬,让王佑学的娘不能痛痛快快,直言直语,不能像剥粽子般,一层层拔掉粽叶,把白米红枣晾在儿子的眼前,让儿子看个分明。王佑学娘不得要领的劝解,注定只能隔靴搔痒不止痒,蚍蜉撼树亦枉然。风不摇树不动,风摇了树也不动的王佑学不吭声,不吭声的王佑学仰脸看天,王佑学的目光如孩童般纯洁无暇。在王佑学无暇的目光里,风清月明,天高云淡,


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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