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荷,是悠荡在水中的精灵。小小荷尖,就如一只只青鸟立在荷梗上,在风中摇摇晃晃,不知是晚上露水的滋润,还是早上春阳的魔力,那一枝枝小荷尖就开了,展开来的一叶叶新荷,东一叶,西一片的零零落落,就像一幅动人的写意,你仔细地瞅一瞅,摸一摸,不放心地看看这究竟是不是生长在自然的环境里荷。一只春燕掠过湖面,转一个圈,停在我面前的新荷上,我惊叫起来,你小心呀!那片叶子太嫩了。还好,碧水青泛的柳堤吸引了这春天的使者,她轻悠悠地扇动一下翅膀,一个漂亮的斜剪没入柳林中,莺燕轻舞白鹭飞,轻风拂柳丝万条,堆烟深处传来一阵骚动,这早春大概就是这样才被叽叽喳喳的小鸟叫醒了的吧!
清风悄来拂新翠,野菱春芽浮绿水。野湖无人鱼晒翅,芦蒿新叶点嫩黄。生命正自由自在地按照自然的规律忙碌着,数只白鹭蹲在水边上,哪里冒出来一个泡,白鹭的长脖子就伸一伸,看看是什么小鱼小虾能变成自己的美味佳肴。世界不忙鹭自忙,叼鱼自在荷绿旁。初荷新绿如盘大,荡在水面上。清风揉细波,浅滩遍残荷。老荷旧叶傍新绿,翠碧与枯黄竟是一生一死两相望,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视觉感受,一个充满了吐故纳新的早春把希望建立在枯萎与新生的轮回上,不由人不感叹生命中的更新换代之殘酷。迎着风把思绪在春湖上放飞,吸一口从湖上飘过来的清芬郁香,记忆里的那些三月绿荷遍野,四月里莲花齐放,五月鲜藕饨汤的旧景就如近在眼前。我被故乡的春湖迷醉,深一脚浅一脚地流连在绿水的世界里,忘了返回的方向。我遍寻满湖的绿浪,并未见鱼翁与鱼娘。在无意中我发现了远绿深处的小木船,很破旧的小船勉强可以划行,坐上去就如坐在鲁滨逊曾经漂流过的那艘船上,四野寂静无人声,担心着是不是来了一阵风,船就沉没了。
其实坐船去湖上看荷,是春天里最惬意的事情。漫湖的春荷满湖的碧浪,星星点点的水鸟在觅食,知道我不会威胁它们,也就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存在。清风摇细柳,新阳沐湖光。春光绿荷水接天,远雁飘然驾白云,我想,那遥远地方定是充满了新生活的希望。很多年了,只是偶尔去夏秋季节的荷塘看苍郁的雨伞型的荷叶,那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成熟的臃肿的绿,根本就不能够吸引人。而春荷的稚嫩与葱翠就是另外一种色韵,浓一点嫌厚重,淡一点嫌肤浅,她们始终是充满着朝气与蓬勃生命力的源泉。以至于南方人就偏好吃春天清嫩的藕节,就像那老牛喜欢吃嫩草,趋之若鹜。于是,我看到很多人家的餐桌上都有一盘清炒的鲜藕带,用筷子夹起来一节,洁白圆圆的中间有像莲藕一样的小孔,末曾入口,那清新的味道就扑鼻而来了。我曾问过现在还生活在水乡的亲友,这个季节有没有刚刚从湖里採出来的鲜藕带,我想携带一些去,让朋友们尝尝鲜,尝尝南方人餐桌上的时鲜。可是他们说大过年的根本就买不到现採的,即使是有,你带着在路上盘桓几天就早坏了。现在有一种人工包装好的成品藕带可以放很久,临走的时候可以带几包,很方便。我试着打开那种人工包装好了的藕带,里面的一段段藕带如新鲜的一样洁白嫩脆,咬一口满口生香。
藕带,原名藕钻,跑荷肠,是莲藕生长过程中输送营养的管道。早春温度开始回升的时候,从埋藏在泥土中的藕节处就开始萌生出来一些小芽来,并不断地伸展延长直到最后冒出水面,那就是我们在春天看到的小荷尖。藕带就是从藕节的根部分裂出来的新的生命体,因此,它就带有植物赖以生长的养份,这就是人们喜欢食用它的理由。
新荷带绿影自俏,碧水桥外雨潇潇。华盖佳人浮水生,立身如玉莲花摇。春荷婷娉出水来,莲花蓬头迎风开。清骨中通无枝蔓,春阳入怀幽香来。今年的春天来得早,正月里,阳光明媚,放眼春风和煦的江南水乡,四处碧草如茵柳丝如带,清波万倾新荷如盖,春天早早地就把季节的霓裳穿在了身上。青荷,碧浪,一溜长堤向着远方延伸,风波荡漾,烟柳成行。一声声鸟鸣,一阵一阵合唱,那声音就是春天使者的清唱。
我摇一摇水乡的这只採莲船,水波里有我不舍的倒影,这里是一个透明的绿色世界。归来否?荡漾在这清波间,做一採莲翁,终老在莲花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