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葫芦头儿(连载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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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作者:李耀富 发表时间:2015-01-17 08:28:55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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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编者按:小说开篇自然,笔调幽默,语言诙谐,故事委婉,文风飘逸,引人入胜。作者以娴熟的艺术笔法作了必要的气氛渲染,留下了伏笔悬念,引人入胜,让人猎奇。期待精彩连连,以飧读者。问好作者!

    引子

    我的家乡,就是葫芦头儿,怎么,你在笑话我?不能吧?笑话我,也没有办法,家乡就是葫芦头儿。什么?你想起了一句俗话。我知道了,你一定是想说:葫芦头儿养家雀,越养越窝窝儿。在这里,雀,我们家乡人念白了,不是普通话的那个读音,一般都读成“qiao”,第三声。不要笑话我们,习惯的力量很大,积习难改。

    你再猜测,我一定也是一个窝窝头烦人模样吧。我怎么样,我不告诉你,人的长相,模样什么大不了的,那是娘胎里带来的,先天性的东西,决定不了什么。和你说句实话吧,我还真没有长成窝窝头的样子,就是我们家乡的那些人也很少有长成窝窝头的样子的。

    可是,你也许又会问道;哦,那么为什么家乡就起了一个葫芦头儿的村名了呢?

    我来告诉你吧:

    我的家乡,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子,地势低洼,是一个东西走向的布局,西边宽阔博大,而东边却异常的狭窄,越往东边,渐渐地,越是狭窄,等临近连接了外出的公路的时候,已经是一个壶嘴形状了。你若是站在村子外边的高出,俯瞰全村,那么,呈现在你眼前的一定是一个葫芦状的村庄。这就是我的家乡名称的由来。具体的是不是这样,我也不知道,反正无据可查,既然如此,倒不如我大致推测了,一是培养了我的想象力,二也能够给我的家乡一个有来头的名称,算是一段文化吧。

    村子不大,一百多户人家。几条河流围绕着村庄,从西边、南边、东边迤逦而过,唯独西边没有大的河流。水资源最丰富的要数白江河,源头距离村子很远,在李六山的里面,不足百平米的地方,上千上万,甚至更多的泉眼日夜喷涌着,向下流淌,流出了一条远近闻名的河流。这是主河。西边,汇过来的还有小牛沟河。西南方向,还有一条包马川河,小河不甚宽广,浅浅的,却也常年流淌不止。南边,又有一条大牛沟河,从大牛沟顺势而下,到小东岔,又与小东岔河交汇,然后,在村子边的一号桥处汇合。这样,统称为白江河。北边,没有河,或者相比来说,那也不能称之为河,我们就叫它北河沟,一年到头,罕有积水,除非到了夏季,淫雨霏霏;否则,那是难看到清凉凉的流水的。倒也是经年的泥泞不堪,一脚踩下去,得费了半天的劲儿,才能拔出脚来,而鞋子怕十有八九要深陷在烂泥中。烂泥很有粘黏的特性,黑乎乎的,一股股刺鼻的怪味。而在雨季时,它却是我们的乐园。男孩子们洗澡,打水仗,扎猛子等。女孩子则规规矩矩地在一边洗涮着衣服,或是刷一些家什,譬如,那个锅底灰厚厚的水壶,油污斑斑的从把手处开始漏了气的锅盖,已经快散架了的盖帘儿,准备秋天腌菜用的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,小孩子的尿骚垫子,以及都已经踩堆帮子的棉鞋头子等。这是家乡的水。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。家乡的山很众多,即使没有名山。

    村子向东有一条出口,通向本县的县城,大约一百多里的路程;向西也有一条出口,通向另一个县域,是一个比县高半格的区,八九十里的路途;向南,走三十里路,穿过几条曾经爬山虎运输木材的林道,再爬过几座山,最后攀过一道岭,便是一个生产黑金的地方。总来说,看似像一个葫芦头儿的村子,交通还是很方便的,几乎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了。

    故事,就从这里开始了。

    (一)

    那一年,奶奶有病,很严重的。

    我小,尚未谙熟世事,也没有上学;不出去跑风——是妈妈的话,带有点嗔怪的意思,闲着的时候,就到奶奶居住的东屋去。那时,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,没有分家,叔叔还小,没有结婚。三间房,东屋奶奶、爷爷、小叔住;西屋,我们一家六口住,爸爸、妈妈,我们姊妹四个。西屋,是南北相对着的两个大炕。东屋靠近朝阳的地方,是一铺炕,对面是一个间壁子,留有一个小门,里面装有一些闲置的东西。奶奶与几个街坊古邻他们就在东屋里,冬天围着一个火盆,看小牌。所谓的小牌,其实就是纸牌,类似于现在的麻将牌的东西。

    记得很清楚的,奶奶看着小牌,禁不住地就要咳嗽一阵子,实在忍不住,就挪下地,从火盆上,拿着插了很久的一个铁钎子,已经微微发红,热得烤人的脸,慢慢腾腾地到间壁子。我当时就很奇怪,不知道奶奶去做什么,几次三番的向看个究竟,也没有动弹。后来,奶奶下地了,到间壁子去,随手关上间壁子的小门,我看着那些看牌的人不注意,就偷偷地蹭到间壁子边,悄悄地把门支开了一条小手指宽的缝隙,眼睛瞄着里面:奶奶正举着那个铁钎子烘烤着一个卷成了纸烟形状的东西,并且冒着一缕缕白的烟雾,奶奶不舍得烟雾的散去,一阵紧似一阵地猛吸着。然后,就闭着眼睛,无限陶醉的样子。哦!看明白了,却还是不知道奶奶是在做什么。后来,才知道,奶奶乃是在吸食鸦片膏子。当时,奶奶已经患有疾病,应该是临近晚期,靠着吸食鸦片膏子缓解病痛。每年的夏天,园子里,总是隔三差五地间种着十几棵大烟花,等到时候,奶奶就用薄薄的剃须刀片在那些小葫芦上不停地割来割去,白色的汁液很神秘。

    靠着饮鸩止渴的方法,也解决不了问题。奶奶的病,越来越重。奶奶有三个儿子,五个姑娘,只有三叔当兵,复员后,在县里安排了工作,其他的都在农村。奶奶有了那么些天的病,我都没有看见过三叔给买一点药回来。也听别人嘀咕,说三叔是一个气管炎,在家说的不算,一分钱的支配权力也没有。自那时,我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叔叔,更何况他几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。长大的某一天,到县里参加高考,住在三叔家,上顿黄瓜蘸酱,下顿酱蘸黄瓜,没有重样的。我才真正的领教一个吝啬的女人在持家上的高水平、大作派;就想以后自己也切记,千万不能找了这么一个娘们(有不恭的成分了,哈哈哈,原谅)。

    眼看着奶奶一天不如一天,爸爸在忙着脚打后脑勺的找人看坟地。找了几拨,一个个先生像模像样地拿着罗盘,带着掉了一个镜腿临时用细绳拴上的眼镜,大嘴巴擦的吃了几顿,最后一抹嘴,也没有说出个子午卯酉的。爸爸照样是尽最大可能地伺候,求人不易,又怕得罪了风水先生,让他留有一手,或更厉害的是使坏,就麻烦了。

    这一次,是大姑父从山外找来的先生。我们县与外县在交界处,有一个老岭,算是两个县的分水岭,这边山林茂盛,那天平原一望无际。于是,我们这边就被称为山里,他们那边就被称为山外。外来的和尚,也许更会念经吧;就是比本地的和尚不怎么会念经,但看在是姑父找来的,自然要比上几次的要高看一眼,招待也上了一个层次。原来,是一壶酒,一碟自家腌制的小咸菜,再炒上三个家常菜,无外乎是炒鸡蛋,炒土豆片,炖豆腐,凑四个菜。而现在呢,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两个菜,一个是炒土豆丝,另一个小葱拌大豆腐。就这个条件,挑剔也没有办法,已经是尽最大的力气了。

    当时的农村,就是那时的城市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我们小,陪着妈妈在锅台边转悠,一圈,又一圈,圈圈不落,转悠的都迷糊了,也没有捞着吃上一筷头子东西,倒是闻了一鼻子的香味。

    等爸爸陪着先生喝酒的时候,我们也没有闲着,这个时候,打都打不走,就那么靠着门框,倚着门框,小嘴巴抿来抿去的,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成了一片。

    晚上,与先生、姑父、爸爸睡在一个炕上。睡不着,鼻子边全是晚餐的味道,恨不得偷偷地道外屋地的架子上,抓一把盘子里的剩菜。

    先生与爸爸他们说话,很是激情澎湃的,天南海北的聊着。不知不觉,睡了。半夜里,又睡不着了,火炕烙人,小小的身子就如一张薄薄的面饼,翻来覆去的。黑影里,先生起来,爸爸问,干什么?上茅房。陪你去?不用了,你睡吧!

    等先生回来,说了一句话,我就再也没有敢睡,硬着奓着胆子,睁着惊恐的眼睛,看着黑漆漆的屋顶。

    老弟,先生酒气还在,手还提着裤子。怎么?爸爸说。

    西边,好大的一个城市啊!先生赞叹地说。

    城市?没有吧?爸爸不解地说。

    怎么没有呢?真的好大的一个城市。先生执拗地说,语气更加的坚定,不容置疑。

    噢,那就是八九十里地以外的地方,叫做孙家坝子。爸爸慢慢地想起来,大彻大悟地说。

    不是你说的,先生反驳着爸爸的话,我说的是下面的城市,冥间。

    是这样啊!对!对对对!爸爸豁然开朗。这时姑父也醒了,是,是一个城市。

    在我家的西边,不到二百米的村外,一座乱坟岗子,很多坟地。

    先生,您真神啊!爸爸开始敬佩了,出自真心地说。

    是的,先生很有名气,在山外,那是很响亮的一个招牌,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先生的,姑父在赞扬着先生,也没有忘记让别人记下他的那一份功劳。

    不小啊!来来往往的,很繁华!先生似乎是看到了一些什么。

    我蒙上了被子,身上吓得满是汗水,额头也是,流到了眼睛,弄得眼角涩涩的;流到了嘴角,苦苦的;眼前,牛头马面张牙舞爪地浮现了……


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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