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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忆双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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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作者:陈松山 发表时间:2014-08-22 22:49:18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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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编者按:时光流逝得太快,岁月根本就不给我们时间去琢磨,父母亲抚养我们花了多少心血,吃了多少苦,流了多少汗水,白了多少头发。过去的岁月里,普通人家的生活只能是勉勉强强的度日,日子过得并不轻松,在这样的环境里,懵懵懂懂的孩子并不能理解上一辈人的艰辛与委屈,并不知道父母亲是怎么撑过那些艰难岁月。作者的文章给读者描绘出了一幅动人的生活照,刚毅要强的父亲,朴实吃苦耐劳的母亲,还没有成熟懂事孩子。读着这些文字,一个充满人间温情的生活画面就呈现在面前。带着对故去亲人思念,清明节里,追思萦怀,一层黄土,阴阳两相隔,“坟头的青草黄了又青,青了又黄,”活着的人只能规规矩矩地磕三个响头,代表着思念与感伤。一篇充满着深情追忆的文字,读来十分感人,问好!推荐阅读!

        ......

        我注视着思念踽踽而行

        什么也不见,怀着忧心,俯着背

        不看直下江河的远帆

        不看落日散成的彩霞

        几时我到了,就在您墓前

        放下一束青枝和一束花。

        ——雨果《明天,天一亮》

        十几年了,我常常会在清明时节读一读雨果这首小诗,读着它,感受它,由此激起自己对故去亲人的追忆。它提醒我,明天又是清明,我又该去看看自己的父母了。

        说来奇怪,在我的印象中,一到清明节,上天就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雨,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,这诗句是气象的归纳么?还是扫墓之际,天人感应,要一起感伤流泪?对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今年清明的雨,似乎比往年还要浓,天幕低垂,雨雾如幛,一副凄凄切切的样子。中午看央视《清明节,走进说吧》节目,随意邀请几个去祭奠亲人的人,要说说他们对故去亲人思念,说话者无不抹着眼泪,深情地诉着无尽的怀念,又联想起自己故去的父母,使我也有些哽咽欲泪。

        时光奄忽,父亲和母亲都离世好些年头了,坟头的青草黄了又青,青了又黄,二老故去后,前些年还时时梦着他们,这两年似乎梦着他们少了。

        记得对于父亲,几乎每次都是梦着在镇上他寓所里的情景,静静地吸着叶子烟,默默地微笑着看我,不言不语,老是做这个梦,我想这是由于我和父亲在那个寓所一起生活时间较多的原因,我们三兄弟中,要算我与父亲在一起呆的时间最多,初中三年吃住是在一间屋,(他工作的寓所)后来我出来参加工作,我们还一起住了两年,所以梦着他几乎都是那间屋子。那间屋子实在太小,不足10个平米,一张不大的床,两个条桌,(一个放洗漱用品等,一个供我读书),现在想,如果命一个斋名,叫它“容膝斋”最为合适,在这个“容膝斋”里,我读过鲁迅的杂文,也读过《黄帝内经》和《神农本草经》等医书,还画过宽一米,长十米的《风雨葛仙山》-----(大约是在初三,文化站推荐我画去参展,我偷偷在夜里趴在床上画的,父亲不喜欢我画画,只能偷着干)。

        父亲咳嗽,极为厉害,有时喘不过气来,满脸咳得发紫,有时候似乎白头发上都冒出了热汗,那时候真担心他缓不过气来,自己心里一阵一阵地紧。好了,终于咳出痰了,父亲长长地舒一口气,我也长长地舒一口气,一会儿,他慢慢的又开始抽他的叶子烟了。父亲极严肃,好与人辩论,每次出去与人吃酒,都会在席间与人争论,争论国家大事,争得面红耳赤,往往闹得不欢而散。他脾气极暴躁,有好几回他修理板凳,两下不如意,自己发起板凳的火来,提起凳子摔得稀烂,一面摔,一面骂。我们兄弟几个看了,只能躲在远远看,过了一阵,火气消了,他又蹲下来兴致盎然重新修理他那更加破烂的板凳。但多数时候他是安静地坐着抽叶子烟,喝下关沱茶,似有所思,又似乎什么也没想。我只挨过父亲两次打,但都留下了伤痕,一次是与几个小伙伴在沟渠里赌钱,被他抓回来,用火钳狠狠地砸向我的头顶,还有一次是去拾粪下田,勃然大怒,骂道:你这辈子就是要捡狗屎!没出息的东西!操起木棒打了我的胳膊,顿时鲜血如注,缝了八针。那时候我真不明白父亲何以如此怒火中烧,现在我想,他是对我寄予厚望的,希望我要有出息,至少要比他强。

        父亲没读多少书,只读了两年私塾,他常告诉我他小时候读书时用功时的样子,说为了一个字往往夜半三更起来数次,读正确读音,理解透意思后才又回床睡觉。他不止一次地说起,我却似乎没怎么触动。他把他学过的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等给我,又买回来元书纸和毛笔,丢下两本字帖,要我写字,于是我是先用毛笔,次用铅笔,最后才用的钢笔。可是他并不教我,只是抽着烟看着你写,我漫不经心地写着,有时候顿下笔胡思乱想了,他在一边一咳嗽(至今我也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的),我就马上回过神来,继续着这漫不经心的学习。如今想来,那时的启蒙是没有愉悦的。我学习的效果也并不好。

        由于父亲没读多少书,所以对文化人十分尊敬,见了我的老师,总是毕恭毕敬的,老师吩咐要买的学习辅导资料他总是一样不落,除此之外,还另外给我订不少报纸如《中学生学习报》《课堂内外》等,其实我哪里看得进去,那时候我已近有着严重的偏科了,脑子里只爱着文史哲和绘画。但他反感我的画画,扯烂过我几幅“作品”,使我伤心欲绝,为此写过一首诗《笼中鸟》来表达自己的心情,但我写毛笔字他是欢迎的,还主动给我买字帖和纸张,有时听到人家夸我的字,就“嘿嘿嘿”地发笑。那时候镇上有人给老年人画像,作为以后的留念,作画者凭此有着微薄的收入,我想,大约父亲是从这点看出画画这个东西不是一件美差吧。

        父亲爱捏小孩的鼻子做牛叫,小孩子上学或放学途中,与父亲相遇时,父亲就悄悄快步走近,伸出食指和拇指一下捏住一个孩子的鼻子,学着水牛叫道:‘嗯--哞",被捏住的小孩子惊恐万分,其他的孩子则笑着一哄而散,这时候,父亲也笑了,松了手,让小孩子跑去。后来捏的次数多了,孩子们都认得他了,远远地见了他,就绕道跑掉。被他捏过鼻子的,如今不少人遇着我还会谈论此事。

        我只见过父亲真正大笑过一次,一次全家人吃晚饭,不知怎的他讲起他的童年来,说小时候恨一条狗,老想报复它,一天终于有了机会,在一株有着马蜂窝的树下面玩,远远地看着那条厌恶的狗来了,父亲迅速爬上树去,一边拉屎一边唤那条狗来吃,狗一到树下,父亲用树枝撬下马蜂窝,正好落在狗脸上,马蜂倾巢而出,把那狗蛰得满地乱滚,嗷嗷直叫。他一边讲,一边大笑,几乎笑得透不过气来,捧着肚子跑到一边蹲了很久。在印象中,这似乎是父亲最开心的一件事了。

        父亲是患肺癌去世的,从确诊到去世有半年光景,到后来癌痛无法忍了,流着汗在床上滚动,杜冷丁等也没有了效果,只好有气无力地呼唤自己的娘,再后来连喊娘的力气也没有了,每一次疼痛,就只是脸色惨白,白头发全被热汗打湿,他已经麻木了。我的女儿满一岁,为了减轻父亲的疼,我牵着女儿在父亲面前学着走路,看着孙女蹒跚学步的样子,父亲笑得很甜蜜。八天后的中午,父亲在一阵剧痛中与世长辞。

        去世前两天,父亲叫我到床前,哀求我不要把他烧掉,他说,他怕烧着他疼。可是我最终没有遵照父亲的遗言,为了贪图那点国家的安葬费还是把他烧了。火化那天下着绵绵细雨,我不晓得在火炉里我的父亲会不会疼。这件事一想起,我就想哭。

        如果说父亲给我的记忆主要在少年,那么,母亲给我的记忆就多在童年。

        小时候母亲打我最多,母亲打我不象父亲用木棒和火钳,她用黄荆条,细细地一根,放在门顶上,我是几乎三天两天要挨这黄荆条的,今天与小朋友打架了,明天扯了别人的豌豆在野外烧来吃,后天割牛草整天不回家,回来了,就取下黄荆条一阵劈头盖脸地抽,一边抽,会一边骂我,我几乎不哭,咬着牙忍着(这似乎竟养成了我后来的耐力),打过了,我照样喝下几碗面粉粥。我真不明白那时候我怎么会这么不听话,黄荆条打断了一根有一根,我还是照样出去与人打架,破坏庄稼,现在想来,那是的我真是太淘气。

        母亲不识字,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得,她比父亲小十岁,十八岁结婚,一直不怀孕,五年后给我生了一个姐姐,一月后就夭折了,此后又是五年才有了我,听母亲说,我是祖母不停地向送子娘娘许愿才有的,奇怪的是,我出生后,就连续有了二弟和三弟。早年,由于没有生育,母亲在大家庭里是抬不起头的(我的祖母和父亲脾气都不好),有了我们后,似乎要好些了,但她与父亲的关系并不恩爱,母亲太老实,既没文化,又不会说话,父亲脾气暴躁,一点琐事就会大动肝火,就会狠狠地责骂母亲,有时甚而动手,我母亲逆来顺受,不还口,不还手,她是我们生产队里有名的老实人。但她会打骂我们,尤其是我,我在外面闯了祸,别人找上门来,母亲是不会替我们辩护的,(而且她也没有语言去辩护),只会管教自己的孩子,虽然她也算是中年得子,但她并不惯着我们,这点与父亲有点差异,父亲是不容许外人来欺负我们的。

        母亲爱哭。我们不听话打我们时会哭,她挨父亲责骂时会哭,看见别人家亡故了人,也会哭。印象深刻的是幼年没粮食吃,二三月青黄不接之时 ,有时候去给邻居借米,端回家后要哭好一阵,还有一次是我停薪留职去广东打工,母亲送我到车站,我透过车窗看见她在不住地抹眼泪,这个场景我多年后一直无法忘记,在广东的日子里,每每回忆起这一幕,我为此在夜里捂着被子哭过。还有一次是我回来后二弟要出去打工,母亲舍不得他走,二弟一说要走她便哭,后来终于走了,母亲一提起他还是会哭起来,母亲和二弟的感情最好,我和三弟要么读书在外,要么务工在外,与母亲一起的日子不多,我们强壮了,出去了,父亲也不在世,就只有二弟在家,母亲渐渐老了,也是咳嗽喘气,挑水洗衣服,看病拿药,全靠二弟。当时真不知道母亲何以不愿意二弟出去,是怕二弟出去会吃亏么?(二弟很老实),是舍不得二弟离开自己么?还是母亲有了一种奇怪的生离死别的预感?(二弟出去半年不到,母亲便去世了),至今我也不明白。

        我从广东回来身无分文,单位里还没补发工资,自己连零花钱都没有,我每次回去,母亲见我拮据的样子,有时会从她买药的不多的用布一层层裹着的钱分一些给我,说“四啊,你拿点去用嘛”,虽然我自己羞愧,但还是伸过手去。我结婚后的家在镇上,也在那里上班,只能每隔两天三天回去看看母亲,二弟走后,她孤苦伶仃,家里就只有一只猫,我回去陪陪她,其实大家都没多少话,她似乎不愿意告诉我她的一切,她的病情,她的忧伤,她的思念,而且似乎母亲内心深处对我这个长子有一种生疏感,有时候我在家里住一夜,和她坐在一张床上,她只是挨着我坐着,并不主动说什么,我不敢提二弟的事情,一说她就要哭,我也就尽量不提。我女儿很爱我母亲,我在广东时,叫女儿最好每周去乡下去陪陪她,女儿几乎每周都回去,给她叠被子,有时还给她洗衣服,去的时候,会给奶奶买点糕点,去了,就给我母亲念我给她写的信,夜里一起睡,给她抓痒,捏脚。我女儿小小年纪却帮我尽了一些孝道。我感激女儿。

        我回来半年后,抵近过年了,我正在城里开会,中午收到家里打来的电话,说母亲突然病得很凶,我赶忙租了一个的士直奔家里,还在中途,又来电话说母亲已近去世了。忘不了那个寒风凛冽的中午,我流着泪到家时,四面邻居已近将母亲平平地放在门板上,母亲直直地睡着,一张黄黄的草纸盖在脸上......

        父亲的去世我哭过,但是默默地流泪,父亲的去世我是有心理准备的,母亲的去世太突然了,上午她还在洗衣服,洗了衣服就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,自己还叫了我的堂弟媳妇去喊医生,但医生一到,母亲已经停止了心跳!我如何能够接受这天大的变故!假如我不去参加那该死的的会议,假如我细心一些,在平时注意她的病情(其实在七天前我就发觉她山根处有很深的黑印,那是心脏不好的预兆,我还笑她洗脸时没洗干净),给她兜里放上一些如“速效救心丸”一类的药物,我的母亲不至于这样!母亲的去世太突然了,我嚎啕大哭,我知道,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没有了!

        母亲一生勤劳节俭,吃了不少苦,流了不少泪,没进过一次高档饭店,没穿过一件高档衣服,甚至于没做个一次全面的体检!作为人子,我不仅该感到愧疚,还应该有一种负罪感!我女儿说:奶奶这辈子不值!我想,她最不值的是生了我这种儿子!

        母亲去世后一个月,与她相依为命的那只大黄猫也不知怎的淹死了。

        子欲孝而亲不在,父母一去,阴阳两隔,今夜,我写这篇文字又有什么意义呢?说得再多,流再多眼泪,也抵不了父母在世时对他们多一分的好!

        如今,我只能做的是,明天的清明,在您们面前规规矩矩地磕三个响头!

        2014年清明深夜于漏月斋


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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