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,需要近两小时的车程。
大年初一的街上很是清凉,偶尔驶来的公车也是空空的,像个受了冷落的旧人。街上的行人很少,像我这样步行着的更是寥寥无几,他们大多都是心不在焉的神情,匆匆走过。冷风肆意了起来,扫着没有归家的人。
陪母亲有些时日了,现在也应该去看看父亲了。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,总有些理由要离开,跟这天气一样,年前晴朗了几日,总是要归于阴沉。
天空飘着些雪花,整个天都是苍白的,像现在的心情,苦静着,却暗生波澜。
在狂乱的街边等了近二十分钟,来了一辆公车,车上没有什么人,只有一对老年夫妇和两个吵闹的孩子,看起来像是一家人。车开了很久,没再上来人,依旧只有我们几个。
“小伙子,你打算去哪啊”
红色的登山包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放着,很是显眼。
中年妇女跟我说话时我正在发呆,我愣了一下,回答她说:“我要去县城办些事情”
我在心里暗自庆幸着没跟她说要去看父亲,否则她又得反过来追问我,还是不打搅他们的好。
老年男人在一旁叹了口气。
“现在都挺不容易的,大过年的还要在外面奔波”
我对他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,只有那两个孩子在空荡的车厢里跑来跑去,打闹着,开心着。
“奶奶,给我们两块巧克力”
两个小男孩打闹累了,坐在了老年妇女的旁边,双腿却不肯停息,像荡秋千似地不断荡着。
老年妇女在口袋里寻了两块巧克力给他们,又从另一个口袋了寻了一块纸包的奶糖。
“去,给了那个大哥哥去。”
小男孩欢快地跑到我身边,伸手给我。“给你大哥哥”小男孩的眼神充满着分享的喜悦。
我笑着回绝了小男孩。我们只寥寥地交谈了几句,现在吃人家的东西总有种不好的感觉,另外我对糖真的是不感兴趣。
小男孩没有放弃,仍坚持给我,老年妇女也开了口,我拿了那块糖。在他们眼神的注视下我剥开了糖衣,把糖放进了嘴里。
糖很甜,在这寒冷的冬日,一股股暖流带着甜意流进我的胃里。
我想起包里有几个从母亲家的拿的鲜橙,只是放的时间久了点。鲜橙在包的最下面,上面是几层交织的衣服,拿出来特别困难,试了几次,拿出了两个。
那两个小男孩没有要,跟着老年夫妇已经走到了车的后门,我打算追去给他们,他们对我示意了一下,笑了笑,下了车。
车里又恢复了平静,我想起了父亲。
这是第三个年头没有和父亲一起过除夕了,他已有了自己的家庭,我也不忍去强求什么了,只要他过得开心,我也会放心很多。
车仍是面无表情地往前开,过了一小时,车到了站。
雪愈加大了,收紧了漏风的领口,朝着父亲家走去。父亲家是典型的农村平房,街巷里挂着一条一条的彩旗,门前着挂两个大大的红灯笼,这是我很久没见过的场景了。父亲已经准备好了饭菜,和他另外几个孩子等着我。
饭桌上,父亲很是开心,我很久没见过父亲笑了,不知道这笑有多纯,但我想,笑总比不笑好吧。
饭后,和父亲寒暄了一阵,父亲要我在这住几日,但我还是坚持要去以前父亲母亲一起住过得老房子里住几天,父亲也没在说话了。
走时,父亲又和我寒暄了一阵,嘱咐着我一些絮叨的话。
告别了父亲,告别了这个家,我背起自己的行李,走进了雪里。